一个预告
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,欲望像伸出了羞耻又无助的触角,在背后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了。真奇怪啊,明明是从自己心里长出来的东西,却感觉能控制自己的全部身心。做了什么,做了什么却本不该做,做了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,这时候它却又恰巧如同一面屏障,把这些东西全部给遮挡住了。“我的控制欲太强了。”之类的话好像森林中奔跑的鹿,作为猎物却被树枝缠住了角,有着不得不放弃的爽快。
放弃,放弃得谈何容易啊。放弃的东西总是忍不住扔出去又捡回来,像是弹簧一般,对于他回来都有着害怕却笃定的心情。他看着面前的人,嘴唇煽动却听不清话,该说他不愿意听清吗?还是说不用听清呢?那句话一直没变过。
这是他们数不清的第几次分手。上一秒他眉头还放松,吐出的是吃过蜜一般缠绵的语言,后一句如同长了腿似的紧接着就来了。他不要我了,他想,心里早就麻木过头。他不要我了。
是现在不要我的吗?是早就不要我了。
于是他用刀叉划开半熟的牛肉,横截面像是他熬过夜的眼球。他把眼球吃进嘴里,用空洞的眼神望着窗外。
早就不要我了。这样想着心里又似乎安慰一点。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不停打电话哭诉,然后酗酒,接着熟门熟路地去他家门坐一整晚。他想起自己一路优等生过来,试卷上的正确永远比错误多。
但他不聪明,数学很差。为了不让数学拖后腿,妈妈每晚逼着他完成五十道数学题。数学题有时候很简单,有时候却难。最开始他常常熬到十二点也完不成,直到后来他发现题目里的套路,发现自己每次都被卡在同一个地方。从那以后解题畅通无阻,沿途的计算像是巨人眼中的杂草毫不起眼,终点也始终看得到。疲惫不堪的感觉。高考时他如此认为,手腕酸痛像是乳酸在嘲笑跟不上大脑的四肢。
每次被讲分手,最开始他也不过是回回熬到十二点的垂头丧气,后来发现这原来也能当解题一样。大野变成了终点,毫不起眼、让他疲惫不堪的终点。他在意的不是大野每次的反馈,因为樱井知道自己解出的永远是正确答案,他在意的是这一回自己的演技倾注了多少,失败了多少,流放了多少,对方的情绪如何,从而给自己在心中写上一个透明的分数。
他觉得他爱惨了大野,可他不确定大野是不是爱极了他。
见过大海的人,怎么会喜欢水族馆。